介子饼干

【韩叶】黑白弈 6

第六章
“还吵着呐？”林敬言端着水路过门口，对站在一边当门神的张新杰道。

张新杰瞧了紧闭的房门一眼:“还有十分钟。”

林敬言苦笑一声:“他们都敌对了那么多年了，哪儿那么容易达成共识啊。”

“不，”张新杰面色平和，“我是说还有十分钟就九点五十五了，我要去睡觉。”

林敬言:“……”

张新杰实在是一个不怎么像黑帮的黑帮。林敬言在道上待了这么久，头一回见把自己活成闹钟的人，始终不能完全适应。

他越过张新杰绷得笔直的肩膀，看着那间已经关了两个多小时的屋子，叹了一声:“但愿别打起来。”

﹉﹉
房间内。

一坐一站的两个人。

林敬言的乌鸦嘴最终还是应了验，只是火药味并没有像他想的那么浓。

“还打不打？”韩文清压下自己的呼吸，低头看着坐着喘气的叶修，尽力平静地问。

“不了不了，正面我可抗不过你。我都一年没正面对打了。”叶修站起来，挽了挽袖子，“可以啊老韩，宝刀不老。不愧稳坐黑道一把交椅——”

话音未落，他猛地出手往韩文清的脖颈袭去，命脉是人防守最脆弱的地方，谁也不能例外。

可是在脖颈处等待着的却是韩文清早有预料的手掌。

他裹住叶修的拳头，飞快地一推一扭，叶修就被别住按了下去。他提起膝盖压住了叶修的腿弯:“打了这么多年了还耍诈。”

“行行行，不打了真不打了。”叶修摇头。

韩文清瞪他一眼，“这事听谁的？”

“听我的。”

叶修理不直气也壮地说。

两个小时前，叶修嘱咐好了兴欣的事宜，背着个包来霸图报到了。由于他平时在媒体前一概低调，因此也没多少人知道来他们帮派的这位“客人”就是他们全帮上下一致仇视的“警探叶秋”，于是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

叶修笑得没心没肺的，张口就是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叶……”

他话没说完，被一边站着的林敬言眼疾手快一把薅过去了，留下一群欢迎仪式进行到一半的小弟举目相对，个个茫然。

霸图上下承袭韩文清直来直往说一不二的性格，友军就是友军敌军就是敌军，非常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平时韩文清不在没人管的时候也习惯用拳头说话，帮里风风火火的，动辄就动手不动口地掐架。这时候只要喊一嗓子叶秋，绝对比十个人拉架都管用。

叶修知道这种隐瞒根本没什么必要，正反他换了个身份，就算查他身份证都没有端倪，还是接受了林敬言的好意。

他跟韩文清单刀直入地讨论蓝雨和嘉世的联合行动，结果没两句意见就发生了分歧——韩文清主张叶修后方全盘指挥不出面，兴欣和霸图暂时合作；叶修却把两边泾渭分明得一丝不苟:你指挥你的我指挥我的，让我蹲在大后方，门都没有。

两相争执不下，最后决定老规矩打一场，谁赢听谁的。张新杰被赶了出去守门，一打就两个小时。

“你没认真。”韩文清放开叶修，蹙眉去一边拿了瓶水，拧开扔给他。

“所以听我的嘛。”叶修漂亮地接住灌了两口，坦坦荡荡地承认。

他没说的是，和韩文清打，他不认真根本撑不来两个小时。只是又不是生死搏斗，他犯不上那么较真。

他很久没有经历过生死级别的较量，也希望永远不要再经历。

“手上的伤怎么回事？”韩文清瞧了他一眼。

叶修默默拉了一下因为喝水滑上去的袖口，遮住了那道有些狰狞的伤，没有说话。

叶修的皮肤很白，那道伤疤又太过明显，在左手腕上突兀得仿佛平原上的大裂谷，一望就能窥见九死一生的往事。

韩文清知道叶修不是什么寻死觅活的主，但也没打算轻易放过他不再过问，又补充了一句:“两年前我见你的时候你还没这伤。”

“一年半前的。”叶修轻描淡写地带过，“我去境外执行了个协作任务，遇到点麻烦……老韩，你干嘛，别激动。”

他说第二句话的时候韩文清额上的青筋就爆起来了，直接一步冲上按住了叶修的肩膀，他比叶修高一些，此时微微低头直视叶修的眼睛，虽然表情还算平静，可眼神的怒不可遏已经出卖了他。

“他们说过，决不派你再去境外。”

叶修愣了愣，垂下眼，满不在乎地笑笑:“都十年前的事了，谁还记那么清楚。再说，人命关天嘛……”

韩文清不想听他一套一套的高谈阔论，直接挥手打断:“你的命就不是人命了吗！”

叶修不说话了。

从前他是拘捕的一方，总是他追着霸图的鸡毛蒜皮猜他们的行动、预防他们的反扑、硬碰硬的情况下叶修与韩文清也几乎不会出现这么针锋相对的情况。

如今情况反了过来，变成韩文清逼着他要一个答案，好像他只要说些什么，面前这个火冒三丈的人就能平戈止息。

沉默刚刚在两人之间蔓延了片刻，韩文清立刻就后悔了，他有些茫然地想:“我在干什么？我难道还能怪他？那不是我的错吗？”

几乎一念之间，他打理好自己的情绪，却不知如何打破这样尴尬的局面，只好率先放开叶修，低声道:“对不起。”

叶修反应更快地抓住他抽离的手臂，“老韩，那不是你的错。”

韩文清脑子里嗡地一声，愣是没想出该怎么接话。

叶修却敏感地从他的表情里猜出一点过往的痕迹，心里有了不详的猜测:“你老实告诉我，你当初从警局离开是不是因为……”

韩文清咳了一声:“不是，别瞎猜。明天事还一堆，我们先把布局安排了。”

“韩文清！”叶修喊了一声，又觉得这样单方面刨根问底没有意思，遂深吸了口气，“这样，我告诉你这伤疤怎么来的，你也告诉我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公平交易。”

韩文清点头:“成交。等这次行动完成。”

叶修也表示了同意，开门看见林敬言等在外面，愣了一会:“张新杰呢？”

林敬言指了指表:“十点了。”

“睡去了？他这毛病一点也不像个黑帮啊。”叶修乐，“行了，有个传话的就成，进来说。”

林敬言表情十分微妙，刚刚两个人争吵的声音不算小，他听到了些不该听的墙角，好在混了多年，知道不该听的当没听见，神色还算自如。他在霸图大小也是个管事的，这时叶修一来自动降成传话的小弟，倒也一点怨言没有。

叶修是个从警局跳槽过来的“中枢人员”，对重案组的流程套路无比熟悉，韩文清也有多年经验，确定了大方向，商量起来十分快速，到结束安排才过去一个半小时。

林敬言先一步离开，韩文清从手头的文本堆中抬头看向背对他聚精会神打字的叶修，觉得他比起自己的印象又瘦了不少，压了压眉尾，几不可察地外露出一点心疼。

——TBC——
下一章开始填回忆的坑。

写到现在居然还没人打我非常奇迹【喂】谢谢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