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子饼干

【韩叶】黑白弈 12

第十二章
韩文清打从早上就看出叶修不太对劲。不是行动和语言，是一种奇怪的直觉。林敬言打电话来说他们被叶修摆了一道，韩文清本能地心里一沉，放弃了原本的计划转而按林敬言指明的道路追过去。

他不喜欢用阴谋诡计，但也不是不会。叶修直白地告知过他自己会帮助轮回，而这个家伙又从不忌讳各种计谋。韩文清路上稍一思索，就顺出了一打叶修可能会用的计策，多到都快赶上张新杰平时动辄做出来从A到J的严谨方案后备，他强行告诉自己叶修一定是考虑到周泽楷的不易沟通属性，才冒险选择了单枪匹马的方式。

——却还是不敢去赌他不会选玉石俱焚的那一种。

硬熬过多少个失眠的长夜、碾碎过多少次渺茫的希望，韩文清以为自己对叶修已经坚壁清野、刀枪不入。

直到他因为一个消息就手忙脚乱、六神无主、他变得不像自己，还甘愿沉沦；直到他听说叶修辞职的一刻感觉到的不是庆幸而是担心；直到他蹲在角落里看见叶修站在路口，不知道在看什么，可神色冷硬得可怕、不远处蓝雨的盯梢人已经跃跃欲试。

韩文清知道这个名字大概这一生都不会从他生命里划出去了。

他下意识地就想起毕业酒会那天晚上的事情，被叶修冷淡的神情逼退，站在他身后一时没有冲上去。

他看见角落里那个叫莫凡的把小石头丢在了叶修的身上，叶修转过身看到了他，眼里一瞬间的慌乱清晰地落在他眼里。

同时他也看见了叶修背后周泽楷举起的枪口。

他心想叶修这个死性不改的混蛋居然真的敢把苦肉计这一招故技重施，心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愤怒还是心疼，不上不下地卡在那里。就一愣神的功夫，大朵的鲜红从叶修的肩膀开出来，染腥了他的眼。

韩文清的心跳差点跟着一起停了，冲过去接住他，听到自己沉闷的嗓音不受控制地冲口而出。

“叶修——”

叶修醒过来的时候是深夜。

他稍微一动，身边有个人就按住了他。

“别动，是贯穿伤。”苏沐橙说。

叶修迷糊了几秒，大脑还算称职地想起要紧的事，动了动嘴想问韩文清在哪——又警惕地闭嘴了。

换他是韩文清他也得气得好几天不想看见自己，没什么立场问人家的行踪。

他转了转眼珠把房间看了个大概，突然又觉得不对。

“你在霸图。”苏沐橙立刻就明白了叶修的心思，直接回答说，“我一听说就过来了，果果也很担心你，被我拦住了。韩文清刚刚为止一直在这里，现在临时出去一下。”

顿了顿，她眼里闪过促狭的笑意，“你还是趁现在想想怎么解释这事儿吧。”

“诶呦，我头疼。”叶修说。

房间门响了一声，韩文清推门进来，劈头就是一句，“怎么头疼？发烧了？”

叶修顿时哑巴了。

苏沐橙看起来也没有多睡，见叶修醒来放心了很多，这时十分没有义气地告辞去睡了，留叶修孤军奋战应对韩文清。

韩文清大概是把叶修的玩笑当了真，走过来俯身摸了一下叶修的额头，他的手有些凉，叶修无力地瑟缩了一下，没怎么躲，韩文清却飞快地把手收了回去。

叶修后悔反应太大，心里的愧疚小恶魔又疯狂地开始聒噪。

“我……”叶修舔了舔嘴唇，有些犹豫。

他体力没有恢复，原本就是强行挣扎着醒来，这时候疼痛和困倦一起从肩膀蔓延到四肢百骸，是靠心里的那一点歉疚和必须要说的事情撑着不一头昏过去。

“嗯？”韩文清坐在苏沐橙刚刚坐的椅子上，静静地等他说话。

“对不起。”叶修说，“我应该跟你提前说一声的。”

韩文清此时不太想跟他讨论这个事情。叶修受伤的时候张新杰不在，好在安文逸重点医科大学毕业，是个外伤处理能手，第一时间联系了同学一起展开救治，叶修醒来对他来说就已经是这两天最大的庆幸。这个时刻，什么对不起都是干煞风景的废话——可是他的确很生气，不是气他的隐瞒，是气他不爱惜自己。他恨不得揪着他的领子耳提面命地叫他好好珍惜自己的命，又不舍得对病号下手。

叶修这一句歉道错了重点，无端地在韩文清心里又抓了一把，让他觉得叶修醒来还不如睡着，省得让他生闷气。

见韩文清面色不善，叶修立刻就想起来曾经他对自己开骂之前都是这种眼神，一时有点忐忑，动了动就想起来。

“躺好！”

韩文清皱眉按住他，狠狠瞪他一眼。

叶修躺回去，气氛一时安静下来。困意上涌，他用被子里的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腿，痛意从腿上蔓延到大脑，撑住了他的眼皮。他无辜地看着椅子上那个欲言又止的人，等待下文的目光让韩文清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只好先找个不大不小的由头起话题。

“张佳乐是我派出去跟着你的，原本是怕嘉世出幺蛾子，现在这个结果也勉强。”

叶修恍然大悟，“哦，怪不得他拒绝了加入我们。”

他说完这句顿了一秒，说，“谢谢。”

“黄少天没动静，这次行动没有针对你的逮捕令，所以我直接把你带走了。你们那个小……兴欣没有专用医疗设施，我就带你回了霸图。”韩文清自顾自地说，又像是想起来什么，难得主动移开了视线，垂眼补充道，“还有……”

他“还有”得心不在焉，手无意识地攥成了拳头，叶修心想我就知道还有下文！该开骂了吧？估计是要我把想法和盘托出？

韩文清看见叶修眼里清晰的退缩，舌尖一转又把到嘴边的告白绕开，“你体力没恢复，再睡一会。新杰回来了，我去和他商量些事。兴欣那边有人帮你照看你不用担心。”

他起身替叶修掖好被子，关掉了灯。

叶修直觉他刚刚跳过了一个严肃的话题，低声叫住了他。“韩文清。”

韩文清的身影顿住，背对着他说道，“叶修，我说过你永远不用谢我，也不要和我说对不起。”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叶修从门缝瞥见房间外灯火通明。这时倦意和疼痛彻底霸占了他的思想，拽着他沉沉睡去。

——TBC——
一个过渡，犹豫半天是连下章一起还是发出来，看了一眼下一章进度决定提前发了。
谢谢你们的阅读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