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子饼干

【韩叶】羌笛怨柳 柒

第七回
“可出来了？我还等着你那顿饭呢，皇上赐宴，这殊荣非得傍上位大官才能得到。”叶修说。

韩文清知道此人越说越抬杠，于是干脆利落地应了:“走吧。”

说完就上马，也不管叶修跟不跟得上。

京城里到处达官显贵，一个西瓜扔出去能砸到两个大人，骑马坐车的大家都见怪不怪。拆了繁琐的甲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将，没人认得出来。韩文清也不急，慢悠悠地往回走。

“你有多少年没回来了？”叶修的声音突然在一边响起。

韩文清一看，叶修没有骑马，走在他的马一边，看起来像是他随侍的小厮，气质上也像个小厮，一点也不突兀。

“五年多。”韩文清说，“不过那年也只是匆匆回来领旨，不过待了两天半。”

他上一次慢悠悠地骑马逛街，依稀都是年少之时的事了。宣阳门外的大街还没有这么宽阔，两边的店铺也没有如今这样全是青砖石砌起来的纸醉金迷。

“你常年驻守南疆，那边有什么好玩的么？”叶修问道。

叶修宽广的思维能跑死上万匹良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把人绕进去。韩文清自宫门外那一遭以后一直在警惕他突然发难，忽听这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一句，下意识接道:“我不大清楚。”

叶修把眼尾一挑，“不清楚？那无军务之时你都玩什么？”

韩文清想了想:“练功，或者看书。练功的时候居多，偶尔也和将士们一起去密林里打猎，冬日里为了练眼力会专比在雪地里猎雪狐和兔子……你笑什么？”

叶修没等他说完，已经忍不住笑得弯下腰去，缰绳一崩，马不知道到底听骑着自己的那位还是领路的这位，十分不知所措，干脆停步在原地打起了转。

“没，没有。”叶修极力憋着笑，“只是韩帅出身京城，家里好歹是三代荣耀的世家门楣，对京城子弟的用语却一窍不通。我问你吃喝玩乐，你跟我说习武打猎。”

韩文清气结，知道叶修又在套自己的话，冷哼了一声翻身下马:“我这人无趣得很，比不上叶公子吃喝玩乐样样精通。”

叶修没什么反应，只把话一转，“五年前新开了一座馨食坊，现在已经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第一楼了，反正皇上赐菜也在申时，我们先去吃个新鲜。”

韩文清还没反应过来，叶修已经自作主张地拉着他的缰绳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韩帅看见那个卖饼的小摊了吗？那家的铺主是个瞎子，有一门绝活叫‘听面’，只听面团的声音就知道面怎么样。他家用的面团都是他和出来，由他儿子烤制售卖，每天限量百张饼，卖完就关。”叶修低声说，“他家原本就住在兖州城外，是高价卖了地才进京拼一把，没想到挣出了一片天地来。”

韩文清一愣。

关于他为什么要说起这个叶修什么也没解释，好像他只是他看见什么说什么，一路满嘴跑马，无论大小变动抑或奇闻逸事，都能给韩文清介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两个人在馨食坊坐下来，叶修飞快地点好了菜，韩文清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随口问道:“你到底还有多少个身份？怎么什么事都这么熟练？”

叶修一如既往地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了笑:“我们跑江湖的，多一个身份就多一点安全。不瞒你说，其实我本也出自书香门第，只是心系苍生，所以不愿屈就于一方院落，出来闯荡江湖。”

他说完扭头招呼坐在一边的小二，对他低声嘱咐了几句，不一会，几个弱柳扶风，眉目清秀的姑娘抱着一堆乐器进来，坐在一边咿咿呀呀地唱曲子，还有几个围在两人身边坐下倒酒夹菜，叶修来者不拒，只是姑娘们似乎早知道他喜好，给他倒的是茶。

好一个心系苍生的世家公子！

韩文清心里哼了一声，对他的胡说八道一个字也不信。

他清苦惯了，军营来来去去都是清一色男人，哪见过这阵仗，但他自有威力，端坐在一边，好像一个深陷蜘蛛精洞窟的和尚，姑娘们没见过面容这么坐怀不乱的将军，一时有点为难，于是齐刷刷地看向叶修。

叶修叹了口气:“你看看你，大耀民风开放已久，这些都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出来做活的，晚上到点回家，又不是在花楼，你端着一张脸吓唬她们干什么。”

韩文清瞥了一眼身边的女子，发现他们似乎的确穿着端庄，这才喝了一口带花香的酒酿，抱歉地冲她们笑了笑。

叶修似乎从他的神色里发现一点别的什么，捏着杯子轻笑了起来。

韩文清目光再转到他脸上就没那么客气了:“前几日看你，怎么不过一个浪迹萍踪的江湖侠客，可你现在分明又是一个贵族公子哥，还是那种从小长在花团锦簇里，一点苦都没受过的。”

他把杯子不轻不重地往桌子上一磕，道:“你之前说的那些我倒是不确定了，不如你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叶修挑挑眉，语焉不详地扫了一眼在座的女孩子们，道:“我想要什么，韩帅不知道吗？”

他声音极低，喑哑地压在喉咙里，又极为认真地盯着韩文清的眼睛。在大太阳之下的晌午，生生说出了芙蓉帐下的效用，竟然也能让人觉得暧昧不明，酥了一层皮。

韩文清无端被寒了一身鸡皮疙瘩，直到身边的女子都红了脸，咯咯地笑了起来，他才反应叶修这个混账玩意还是在涮他。

这时楼下有上来的响动，韩文清耳力极好，立刻辨别出来人都是冲这里。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叶修。只见叶修全没反应，干脆大方地揽过一个小姑娘在怀里，递了一碗莲子汤给她，顿时觉得身与心都仿佛在销金窟里被污染了一遭，眼不见心不烦地一低头，又是一杯酒下肚。

这时几位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到了门口，往里张望了一眼，朗声笑道:“我就说馨食坊的好看姑娘们怎么今天都不在，原来是韩兄一人独揽了。”

韩文清又被叶修连累了一口巨大的黑锅，此刻却不背也得背，捏着杯子端坐不动。

那些人干脆一脚踩了进来，颇为熟稔地对他拱手:“各家兄弟都在，让我们干坐未免太不厚道，不如韩帅让出几位姑娘来，让我们也听个乐？”

——TBC——

叶军师已经成功引起韩文清的注意了【】